大外交｜“好事多磨”的德国外长访华之行：在与中方互动中寻求稳定性
摘要：
2025年12月8日，北京，德国外交部长瓦德富尔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视觉中国 图据外交部网站消息，应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 
2025年12月8日，北京，德国外交部长瓦德富尔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视觉中国 图
据外交部网站消息，应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邀请，德国外长瓦德富尔于12月8日至9日访问中国。德国外交部强调此访是对王毅7月访问德国的回访，也是两国外长对话的延续。
瓦德富尔原本计划10月26日访华，但临行前突然取消行程，最终在推迟六周后成行，自然受到舆论关注。
尽管在中国行程仅有两天，但瓦德富尔先后访问了北京与广州。而在抵华当天（8日），瓦德富尔便展开了密集的外交行程。国家副主席韩正，外交部长王毅，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刘海星，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分别与他会见。
如此紧凑和高规格的行程安排，凸显了双方致力于加强沟通、直面分歧与寻求合作的意愿。瓦德富尔行前强调，在复杂国际形势下，与中方进行“直接深入的对话不可或缺”。
正如两国外长会谈时，王毅所说，“此访一波三折，但中国有句话叫做‘好事多磨’，早来晚来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为何而来。”而在一系列与中方的沟通中，经贸、稀土、乌克兰问题、潜在的高层访问等议题写满了瓦德富尔的“行程单”。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王建斌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作为世界第二大与第三大经济体，中德维持稳定、正常的政治、外交、经济及人文交流，既是双边共同利益所在，也是国际格局变动下的必然要求。
“瓦德富尔此次率领由基民盟、社民党、绿党重量级议员及外交部高官、经济界代表组成的代表团访华，清晰表明了德国新政府意识到中国在中欧及全球事务中的关键分量，释放出积极的信号。”王建斌说。
“与中国开展直接深入对话不可或缺”
当地时间12月7日，瓦德富尔在启程访华前发表声明称，“在国际局势日趋紧张、地缘政治动荡加剧的背景下，与中国开展直接深入的对话不仅必要，更是不可或缺。我们必须也愿意以建设性态度，持续探讨如何与中方携手，为当前诸多紧迫的国际挑战寻求解决方案。”
瓦德富尔原本计划10月底访问中国，不过临行前取消行程。而此次访华，德国《商报》将其称为是瓦德富尔“政治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次出国访问之旅”。德国舆论认为，此访不仅是修复此前关系的重要一步，瓦德富尔此行还面临德国国内的期待和压力。
王建斌认为，当初推迟访问有技术、但更多是德方造成的氛围原因。如今德方已意识到了相应问题，并在对华互动中表示切实尊重中方核心利益，这是积极正向的信号。当前美国政策的高度不确定性，对欧洲而言构成巨大障碍和风险。“在这样的变局中，德国方面希望在与中国的互动中寻求可预期的确定性与稳定性。”
此外，瓦德富尔此行另一重要任务是为德国领导人访华铺路。据路透社报道，瓦德富尔8日表示，与中方的会谈坦诚且深入，将为德国总理默茨明年初访华奠定基础。
王建斌坦言，默茨政府上台已有半年，然而在此期间中德高层间的交流互动却未充分展开。当前德方主动展现更多对华互动意愿，无疑是积极动向。中德双方都应视此为契机，以积极、务实的姿态加以把握。
过去一个月间，中德高层开展了密集互动，通过一系列高规格交流寻求稳定并深化双边关系。
11月3日，王毅应约同瓦德富尔通电话。11月17日，德国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克林拜尔率金融和商务代表团访华，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与克林拜尔共同主持了第四次中德高级别财金对话。当地时间11月23日，国务院总理李强在南非G20峰会期间会见德国总理默茨。
德媒报道称，中德经贸议题与乌克兰问题是瓦德富尔此访的核心议题。在两国外长的会谈中，双方也就和平解决乌克兰问题交换意见。据外交部网站消息，瓦德富尔介绍了德方立场，希望中方发挥影响力，推动早日结束乌克兰危机。
从实际情况来看，欧洲方面对平息冲突的期待十分迫切。但是，王建斌指出，将俄乌冲突的解决完全寄托在“希望中方发挥影响力”上，这种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他进一步分析道，正如中方反复强调的，俄乌冲突的背景复杂多元，绝非单一外力推动就能促成停火。对欧洲而言，关键仍需着眼于构建兼顾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各相关方安全关切的地区安全架构，才能可持续地解决这场冲突以及欧洲和平受到威胁的问题。
王毅在与瓦德富尔会谈期间也重申了中方一贯立场，表示各方应珍惜当前政治解决危机的势头，相向而行，通过对话谈判最终达成公平、持久、有约束力的和平协议。中方支持一切有利于和平的努力，将继续为此发挥建设性作用。
德国工业界密切关注此访
在8日当天，瓦德富尔除与王毅会谈外，国家副主席韩正、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刘海星、商务部部长王文涛还分别与瓦德富尔会见。
在一系列会谈中，中方强调，中德互为重要经贸合作伙伴，双方合作互利共赢。
同时，双方也谈及德方在出口管制、安世半导体等问题上的关切，中方表示重视，并在稀土等领域逐步适用通用许可制度，也已采取安世半导体相关芯片出口许可豁免措施，维护全球产供链稳定畅通。德方对中方所做的努力表示赞赏，并表示愿在安世半导体问题上发挥作用。
另据路透社8日报道，瓦德富尔表示，德中双方在存在争议的贸易问题上取得了进展，例如他提到了德企因稀土等出口限制面临的供货难题。但他同时强调，要说服中方为德国企业发放新的稀土出口许可证，仍需“开展大量工作”。
欧洲《现代外交》（Modern Diplomacy）网站8日刊文称，瓦德富尔此访正值柏林方面推动重新平衡对华经济关系、减少战略依赖并与欧盟伙伴加强协调之际。而夹在对华依赖与不断上升的地缘政治风险之间的德国工业界，正密切关注此访动向。
据德国广播电台9日报道，在结束北京的行程后，瓦德富尔访问广州，参观了一家在华德企，随后走访一家自动驾驶技术供应商。据悉，此次陪同瓦德富尔访华的高级、小型商业代表团中，正包括德国汽车工业协会（VDA）主席希尔德加德·穆勒。
近年来，德国经济陷入低迷，而德国引以为傲的汽车产业同样深陷危机。
据新华社此前报道，大众财报显示，公司今年前9个月营业利润54亿欧元，同比下降58%，其中，第三季度营业亏损13亿欧元。大众旗下保时捷公司今年前9个月营业利润从去年同期的40亿欧元大幅降至4000万欧元。梅赛德斯-奔驰集团今年前三季度净利润为38.8亿欧元，同比减少一半。
德新社指出，汽车等关键行业需求疲软正困扰德国工业，而美国高关税阻碍了“德国制造”产品出口。
2024年美国取代中国成为德国最大贸易伙伴，这是美国自2015年以来首次重返首位。2016至2023年，中国一直保持德国最大贸易伙伴。而美国自2025年以来推行的关税政策对德国经济造成一定冲击。
据德国联邦统计局数据显示，2025年前8个月，中国超越美国，重新成为德国最大贸易伙伴。1月至8月德国与中国的进出口总额达1634亿欧元。有分析称，对德国而言，中国市场的稳定与规模为其出口提供缓冲，对冲了部分来自美国的冲击；对中国而言，德国的技术优势、产业标准和市场经验，则是推动自身高质量发展的宝贵资源。
在中德经贸重回高点、互补性再度凸显之际，德国国内仍有声音表示德方支持中德合作，但不支持“依赖关系”。瓦德富尔在访华前也表示，“必须明确哪些领域可以与中国合作，以及哪些领域需要更多投入，以增强我们自身创新能力和自主性。我们也在对其他领域的关键依赖进行审视。”
据香港《南华早报》报道，瓦德富尔8日表示对中方“产能过剩”表示担忧。不过，他补充称仍然对“关税政策是否会有所帮助”持怀疑态度，“德国从根本上来说并不奉行保护主义政策”。
瓦德富尔警告，“此类措施（关税）只能作为最后手段，我们应该极其谨慎”，因为这可能会促使北京采取反制措施，从而陷入“螺旋式”的局面。
值得关注的是，在过去一个月，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德国副总理兼财长克林拜尔、法国总统马克龙等欧洲领导人先后抵达北京，与中方会晤。另据外媒报道，除德国总理默茨外，英国首相斯塔默也计划于明年年初访华，或将迎来一波密集的欧洲国家领导人“访华潮”。
王建斌指出，不论是中德还是中欧间尤其需要增强政治互信，只有在互信基础上，才能够在经贸、科技、人文等领域进行更好合作。“然而，近年来这一基础遭到侵蚀。而近期欧洲领导人密集访华，以及后续可能的高层互动，正是对健康、正常、可持续中欧关系的自然体现。”
据德国驻华大使馆消息，瓦德富尔在8日晚见记者时表示：“在今天（8日）进行的所有会谈中，有一点再次变得很明确：特别在双方观点不同的议题上，只有坚持建设性、持续地交流，我们才能向前推进......今天的访问为我们继续开展以结果为导向的对话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延伸阅读
牛弹琴:德国外长访华态度180度变化 有三个戏剧性细节
来源：牛弹琴
德国外长接受采访画面
如果要评选2025年中国最一波三折的客人，那非德国外长瓦德富尔莫属。
本来，他已定下10月27日-28日访华；哪知道，临行前三天，他突然取消行程，德国官方的表态是“推迟”。
为什么推迟？
德国媒体的解释，让全世界哭笑不得：除了负责中国外交的王毅同志外，没有其他中国官员想见他！
为什么人缘这么差？
这就要怪瓦德富尔自己了，他在访华前夕，还各种指责中国，有些指责完全没道理没根据，但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完没了。
这种“麦克风外交”，中国吃这一套？
最后，重大外交活动，突然中途取消，德国舆论一片哗然。
联合执政的德国社民党很担忧，认为这不是“好兆头”。搞得不好，那就是一场外交灾难。
德国商界痛批，瓦德富尔太无知。他们呼吁默茨政府更加积极作为，不要破坏中德关系。
毕竟，今年中国将取代美国，又成为德国最大贸易伙伴。德国，你就是这样对待最大贸易伙伴的？
毕竟，现在的美德关系，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德国，你是怕树敌还不够多？
所以，想想不对劲，瓦德富尔后来又打电话给王毅，主题就一个：我还是想来中国。
12月8日，他终于抵达了北京。
姗姗来迟的访问，完全我个人的观察，至少三个戏剧性的细节吧。
细节一，打趣一波三折。
当然，看新闻报道，双方说得都还是挺正式的。
但我总感觉，多少有一点调侃打趣的意味在里面。
看外交部通稿，王毅告诉瓦德富尔，你是德国新政府成立以来首次来华访问的外长，这次来访一波三折，但中国有句话叫做“好事多磨”，早来晚来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为何而来。
王毅接着说：应当是为合作而来，而不是为吵架而来；是为增进理解信任而来，而不为扩大分歧而来。
看了一下，瓦德富尔也没有回避这一点。
他对王毅说，德国也有结果好一切都好的说法……
结果好，一切就好。
一波三折的往事，就算是一个经验教训吧。
王毅与德国外长会晤画面
细节二，态度180度变化。
前面说了，上次准备来访前，各种指责中国。
这次来中国，我看了一下，瓦德富尔态度还不错，甚至可以说，180度丝滑大转弯。
在会见商务部部长王文涛时，他说，德国政府和业界赞赏中方推动适用稀土通用许可制度，感谢中方为稳定全球产供链作出的积极努力……
请注意：赞赏+感谢！
听完中方介绍在安世半导体问题上的立场，尤其听王文涛部长说：当前最重要的是荷兰政府停止不当行政干预，尽快稳定半导体供应链，防止引发全球汽车、消费品产业的风险。
瓦德富尔还当即表态，德国愿在安世半导体问题上发挥作用，与中方一道，推动企业尽快找到长期有效的解决方案。
在会见中联部部长刘海星时，瓦德富尔说：德国各主要政党重视同中国共产党的关系，愿继续深化党际交流合作，增进相互了解与信任。
在会见国家副主席韩正时，瓦德富尔郑重表态：德国愿做中国的可靠合作伙伴。
当然，作为外长访华，重头戏还是他与王毅的会见。
他告诉王毅，面对动荡不定的世界，德中两国需要肩负起特殊责任，加强沟通协作，成为彼此可信赖、可预测的合作伙伴。
他还说，德方坚定奉行一个中国政策，这一立场不会改变。
他又说，德国在华企业都对中国抱有信心，愿继续深耕中国市场。
他并且说，期待同中方在国际事务中加强协调，促进世界和平稳定与繁荣发展……
这就对了嘛。
一个月后的瓦德富尔，与一个月前的瓦德富尔，感觉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或许就是挫折中的进步吧。
细节三，人缘改善了不少。
也就是说，这一次来中国，愿意和他见面的中国官员，增加了不少。
应该也是铺垫，为了打消中国的疑虑，这次来华前，瓦德富尔还发表了一通颇为友好的讲话。
他说，“在国际局势日益紧张和地缘政治动荡的时期，与中国进行直接、深入的交流是必要的，甚至是不可或缺的。”
他承认，许多问题并不容易回答，中德观点有时也有很大不同；但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德国和欧洲的安全和繁荣与中国息息相关。
这样的友好姿态，中国人自然以礼相待。
看了一下，这次访华，瓦德富尔除见了王毅，12月8日还见了国家副主席韩正、商务部长王文涛、中联部长刘海星等。
瓦德富尔也很感慨。
看他的社交媒体，他感谢能与韩正副主席进行交谈。
哦，在与王毅会面后，他立刻发推说：我和我的中国同事王毅达成共识：只有共同努力，才能应对众多全球性挑战。今天，我们花了很多时间进行了非常富有建设性的交流。感谢你们的热情接待和良好的对话。
又是感谢！
中德双方举行会议
当然，除了上面三个戏剧性的细节，其他有意思的细节还不少。
看外交部通稿，在与瓦德富尔见面时，王毅全面阐述了台湾问题，说台湾的地位已经被“七重锁定”。
为什么要对瓦德富尔这样说？
我个人的理解，既与他对台湾问题不够了解有关，更与德国特殊的历史有关。
在上次电话中，王毅就对瓦德富尔说：中国曾无条件支持德国统一，希望经历分裂之痛的德国能充分理解和支持中国维护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反对一切“台独”行径。
德国啊德国，将心比心。
当然，瓦德富尔来华也有所求，除了经贸问题、稀土问题外，我们也不用回避，还有乌克兰问题。
在北京，瓦德富尔说：“如果说世界上存在一个对俄罗斯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国家，那无疑是中国。”
还是希望中国多发挥影响力，多帮帮欧盟，多对俄罗斯施压。
毕竟，原来与欧洲同气连枝的美国，现在近乎180度大转弯，对乌克兰各种大棒挥舞，甚至都不让欧盟上谈判桌。
现在的欧洲，也难啊！
王毅一句话回复：中方支持一切有利于和平的努力，将继续为此发挥建设性作用。
最后，怎么看？
还是粗浅三点吧。
第一，中国不吃这一套。
前面已经说了。对中国搞“麦克风外交”，中国会吃这一套？
美国不行，其他国家更不行。
“麦克风外交”背后，其实是某些西方国家的傲慢。总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总喜欢对其他国家指手画脚。
但这个世界，早已经变了。
更别忘了，在最新版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美国对欧洲的各种指责，指责欧洲侵犯人权，预言欧洲文明将消亡……
可怜剃头者，人亦剃其头。
这种“麦克风外交”，德国就能接受？欧洲就能接受？
王毅与德国外长亲密互动
第二，改了就是好同志。
我们也不用回避，在今年访华的诸多外长中，瓦德富尔算是人缘比较差的。
比以前的蹦床女运动员外长，也好不了太多。
这显然不符合中德两国关系大局，两国民众肯定也不会乐见。
好在瓦德富尔及时调整了立场，一波三折最终来到中国，中国还是以礼相待。
所以，瓦德富尔离开北京前，多次感谢中方的热情款待。
这其实才是中国的待客之道。改了就是好同志，朋友来了有好酒。
第三，我们更要看行动。
说实话，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我们也不能太天真。
有些西方人，总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然，我们多少也要理解，国情不同，他们有些话，也未必是真心，更多是拉选票或说给政敌听的，很多也就是姿态。
但我们更看行动。
我总有一种感觉，至少在反对贸易保护主义这一点上，德国人总体比法国人更靠谱一些。
比如，法国总统回国后，我看媒体报道，他宣称，如果中国不采取措施减少对欧盟的顺差，将在“未来几个月”对中国征收关税时，让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在北京的瓦德富尔当即表示，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他说：“原则上，德国不奉行保护主义政策……”
请注意，这是原则上。
作为欧盟核心大国，德国啊德国，你更要将原则付诸实际行动，发挥好先锋模范带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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